對話是一種存在的方式--對話力工作坊心得

前言

2011年11月4日至6日,參加了由朝邦文教基金會主辦的對話力國際工作坊,工作坊的主題是「用對話擁抱群眾,發揮改變的綜效」,引導師是湯菲力(Philip Thomas),一位長期投入運用對話來引導社會變革的實務工作者,同時也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組(UNDP)與一些國際機構共同贊助出版的《民主對話--實務工作者手冊》(下載英文版PDF檔)的作者之一。

我參加這場工作坊的動機是希望學習對話流程的設計技巧,同時理解對話的實際運用。然而我從Philip身上學到的比從課程中所學到的更為豐富,誠如Philip所言,在對話的引導中,重要的不是你說了什麼,而是你是什麼樣的人。

很難把滿滿三天課程的內容濃縮成為簡單的文字,因此以下簡要分享我個人學習和觀察到的幾個重點。在此也特別感謝朝邦基金會的熱誠和貼心準備,許多朋友的共同支持與參與,還有參與夥伴的彼此貢獻,我從大家的身上也學到了許多事情。非常感恩。

一、對話是一種存在的方式 Dialogue is a way of being.

對話不是一場戲或是一個產品,很難用「我們來場對話吧」或是「給我一場對話」來進行對話。更好的途徑或是詞語上的用法,也許是把「對話性」(Dialogic)加入我們所做的各種人際互動工作中,例如在協商或是談判的過程裡,使之更具有對話性。

對話是一種存在的方式,一種思維的信仰,一種互動的風格。正因此,你的存在和行為比你說了什麼更具有說服力。

舉例而言,在推展或是安排對話的過程中,甚至是決定要運用對話的當下,起心動念或是言行的本質上,對話的促動者理應已經是在「對話性」的狀態裡。這將會引導我們如何思考流程的設計,Philip建議以共同設計(co-design)來發展對話的設計,並在每一次訪談的過程中,都運用對話的方法,讓過程更具有對話性。對話在正式對話活動之前就已經開始。

二、信任流程

人們也許會誤以為對話的基礎需要對話雙方具有信任感,然而對話雙方彼此的信任並非「必要條件」,對「對話流程」的信任才是。

當對話的雙方是在對抗甚至交戰狀況下的群體,對話是否就全然無法促成?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只是要促成彼此雙方坐下來(或站起來)對話,需要建立足夠安全的「場域」,而這個場域中對流程的信任就成為最大的支柱。

人們之所以能夠信任流程,並非來自於對話設計者的職銜或是引導者過去的經驗,而是來自於人們的參與度(如共同設計流程),以及人們和引導者相處的「實際經驗」。每一場對話都是不同的。

三、對話是為了促進理解

對話不一定能夠立刻達成共識。為了達成共識或者是為了塑造透過對話來達成共識的認知,有時會使對話成為包裏單方內在企圖的糖衣。

對話常常是為了促進理解,以便讓未來的對話更容易發生。在複雜情境中的對話,也常常不能一步登天,畢其功於一役。需要一次一階的前進。有時多方的對話甚至不會在同一時段發生,而是某個時段由某一方先說明,另一個時段由另一方說明。等所有的重要觀點都被陳述且被聆聽之後,才進入交流和對談的過程。

四、觀點(viewpoint)不等同於立場(standpoint)

每個人都同時肩負著許多不同的角色。在對話的場域中,回到「個人」有助於彼此經驗的理解。然而我們也需要明白,具有不同職務或是代表性的人,在回到職務或是代表其機構時,可能會有不同的態度和立場。

人們可能會對對話的另一方產生更多的理解和同理,卻依然不同意對方的所作所為。如果我們不接納人的多種面向,就會對一致性產生混淆。為了強求一致性的發生,就會傷害對話的安全性。

五、對話與社會變革

在社會變革或是組織變革的領域裡,對話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策略或是可行方法。有時運用領導力或是教育就能夠很快且有效的帶來改變。

推動社會變革的過程中,有時只是讓人們願意聚在一起談論某個議題,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和改變了。有時,對話能夠產生一些易行或是較小的共識,就能為未來埋下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的種子。然而透過對話的參與,建立人們對話的能力與意願,並讓對話流程成為一種可持續運作的機制(甚至是待人處事的習慣),卻是社會變革永續的關鍵。

換言之,運用對話參與社會變革,重點不只在於舉辦了多少對話活動,得到了多少結論或是創造了多少新的想法,參與者變成多麼具有對話性,也是很重要的一部份。

六、由個人自身的經驗開始建構安全的引導

尊重和安全感的建立並不容易。引導者可透過一些基本的框架來協助建議安全的氛圍,其中之一就是避免對話者的分享會陷入直接被其他參與者批判的情境中。

對話中的語言有三種模式。第一種是第三人稱的描述,例如:「現在下雨了。」這種陳述會引發「是與否(True or not)」的回應。第二種是第三人稱的描述,例如:「每當下雨時,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差。」這種陳述引發的回應與「真誠與否(truthful or not)」有關,而不是「是非」問題。第三種是祈使句,例如:「外面下雨了,我們出去外面吧。」

要讓分享者不會因為分享而遭到攻擊,其中一種語言策略就是問會回答出第二種語言模式的問題。例如,當你如何如何時,是什麼樣的感受?

七、我的自我反思

在三天工作坊的最後,我分享了一項很大的收穫,和一點小小的反思。

在收穫方面,最大的獲益是Philip提供的觀念、架構和工具,有助於我在發展包括社區劇場工作在內的許多面向。過去也許會因為擔心而停下腳步的地方,現在有更多的勇氣來面對。國內的社區劇場計劃常常受到方案輔助的限制,甚至是帶著方案去社區執行,未來是否有更多的空間和社區一起設計流程,或許會是能否往前邁進的關鍵。

在反思方面,我引述了甘地所述:「我們希望世界怎麼改變,我們就必須成為那樣(We must be the change we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如果我們想要運用對話,我們就需要成為對話中的一員,變得更具對話性,而不是想要運用對話的方式單方面地達到我們自己的訴求,更不是強迫別人踏入對話的場域來對話。不然,對話不過只是另一個壓迫的場域罷了--就像是當我們拒絕他人用對話來粉飾民主時,我們同時卻也渴望用對話來迫使別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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