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我很喜歡拼貼這種形式,尤其是用在演出結束以回顧整場演出時(當然,也可以是開場或是中場時)。然而,在我觀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經驗中,如果拼貼用來呈現某個故事,常常感覺不太理想,甚至覺得這樣的故事也許直接用自由發揮呈現出來效果會更好。但礙於「社會議題」的思惟邏輯,常常會出現每逢社會議題就使用拼貼的「形式優先導向」,這也讓拼貼成為舞台上一直存在的雜亂景象。

這樣說也許太過偏激。拼貼之所以不好看,我覺得有幾個原因。第一,拼貼常常都是你一言然後我一語的各自表述,表述的過程中就像是一幕幕小小的獨白,倏而往,忽而來,前言不對後語,讓人看了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第二,由於你一言我一語的各自表述,結果故事常常「沒有發生」。就算依照著故事的脈絡,卻無法呈現說故事人所分享的故事核心。第三,為了盡可能提供各式各樣的觀點,於是演員得用盡心力去創造不同的角色並分享不同的觀點,結果讓主角的想法顯得微不足道。

也許我們可以想像一下,這樣子的拼貼有點像是單行本漫畫一開始的角色介紹表。在表中為每個人貼上幾句話,說完了就結束了。故事呢?很抱歉,根本還沒有開始。這樣的做法常常只是對故事的肢解,而無法重組成一場戲。曾經在觀賞友團的一場演出之後,我分享了我對他們呈現的拼貼的看法:「缺乏整體感,不像是『一場戲』。」而這也是我自己所遭遇的困境。

有時我們選擇運用拼貼的時機,不過只是突顯我們的自己意志罷了--一種彰顯我們對於社會議題有某種敏感度同時也很關切的態度。然而如果像是某些人所抱持的觀點,拼貼能夠讓說故事人或是觀眾看見故事不同的面貌,那麼我就會產生一種疑惑:這是本於主持人或是演出團隊的主觀認知,還是說故事人所信仰的真實?換句白話來說,我們是演出「說故事人所相信的故事」,還是只是借用說故事人的故事來演出「我們所相信的故事」?這個問題也類似於我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加、減、乘、除」一文中所提到的差異:

「這些作品是美的,這無需質疑,但在這之外,我卻在思考,這些早期的作品究竟是在讚頌大自然呢?還是在讚頌攝影家表現大自然的能力?」《風光的超越--攝影的審美探索》p46,by 戴維.沃德
在我看來,單純就拼貼的練習而言,可以成為自由發揮很好的準備。然而如果要讓拼貼成為一種形式,能夠演出一個戲劇的片段,需要更多的思考和練習。某一種修正的作法是減少出場角色的總數,專注在真正重要的面向上,並且在每一個角色的呈現中適當地加入互動成為一個小的戲劇片段。有時甚至之前出場的角色都可以再度出場互動(當然,最好還是由同一個人演出,畢竟對觀眾而言已經做過設定),或者是在不同的時間重覆出來說同樣的話。適當的重覆對於拼貼來說,是允許的--有時還會產生獨特的戲劇效果。

說實話,如果拼貼不能堆疊出一種整體感而只是一張一張依序飄落的廣告傳單,那麼還不如用自由發揮來得實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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